诗为心声，画我所见。本来是艺术创作的一个原则。王维的“诗中有画，画中有诗”是把诗歌的意境和人的心境融合的结果，但仍然局限于物象的描摹，即诗歌的状物功能和绘画的情绪表达相贯通。后来也成为某种较高境界的审美原则。然而，艺术家又一贯标榜“言人所不能言，见人所未曾见”。这是把艺术推到何等的高度啊。不能不引人深思。

　　总有人问我的作品画的是什么，故作高深一点的就说，你想表达什么？最含蓄的批评是两个字——“漂亮”。我只能“呵呵”作答。

　　但是，我画的是什么？这问题如此朴素，却无法回避。我也曾经回答过很多次，但是还是有必要再说一次。

　　我们日常看到的物象如此清晰，与其说是眼睛的进化结果，不如说是大脑进化的结果。意思是说，我们的眼睛并不比动物的眼睛更精细，而是我们的大脑具备了抽象的能力。即把物体的形态抽象为线条和色块并且分别处理的能力。这个能力从何而来？答曰，从艺术中来。君不见人类最早的岩画便是极简单的线条吗，仅仅是寥寥几笔的线条，通过脑补便可以生成栩栩如生的物象。可见，我们看见的世界实在是人类精神的某种映射。

　　我相信在人类的上古阶段，这样一个简单线条的图案，曾经引起了多少的疑问、批评、责难以至咒骂。每个人的脑补是那样的不同。每个人的所见是那样差异巨大。

　　这就是所谓轴心突破的时代。每一次的轴心突破之后，都必然经过漫长的稳定发展的阶段。即所谓传承与创新的互相推动稳步前进的阶段。好比一列正在轨道上平稳运行的列车，创新给车轮提供前进的动力，而继承则是轨道提供的摩擦力。没有摩擦力，车轮只能空转无法前进，没有创新，车子只能生锈腐朽。然而，稳定的结构总有被打破的时候。自从塞尚、高更、毕加索、康定斯基以来，我们现在不正面临着第三次的轴心突破吗。正如生物大爆炸一样的艺术大爆炸时代，正在来临。

　　现在我可以来说说，我到底看见了什么？

　　我看到了密密麻麻跳跃变化中的形态与色彩，它们好像在分化成其他的，就像生命分蘖的最早阶段，它们需要某种环境，某种生态，这样就可能分化形成新的生命。所有的欲望都在虚幻中产生，这便是我看见的万有万能的空间。

　　这件束腰钵便是一个例证。值得细细一读。